文|徐琼
近日刷圈，无意看到一位朋友引用的莫泊桑的一段话：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么好，但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。我觉得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。有时，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；有时，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。灵魂瞬时引爆，深以为然。每一个咬着牙的坚持，都蕴含着我们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能量。坚持，让生活的无限可能被放大拉伸，生命的宽度和深度有了新的定义，人生变成了可以触摸的未来。
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第一醒悟到要努力学习。那时的我跟个男孩儿差不多，贪玩、胆儿大，在学校各个年级各个班级都客串过不同的角色，很是让我的老师头疼。有时也会好奇是什么让我可敬的老师们对我那样宽容，从来不曾苛责我。直到六年级的开学典礼上，班主任吴老师让我代表新生发言，表达考重点中学的决心时（当时就读的学校里的初中属于普通初中，要想就读重点中学，必须经过选拔考试），我才意识到再玩就上不了重点初中了。顿悟就在一瞬间。我在乎，我是真的在乎能不能上镇上最好的初中。就像贪玩儿一样，我开始了玩命地学习。书桌前被贴了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梦想——我要上重点初中。可是上帝总是爱开玩笑，入学考试，期中考试，我一塌糊涂，甚至到了期末考试，成绩虽然没有一次比一次差，但也在开始的地方停滞不前，那么多的努力顷刻间让人觉得好像化为乌有。留下的，是卷面上好似在嘲弄着说“放弃吧，你不行”的分数。
初中时第一次开始学习英语。看着那些长相酷似的小蝌蚪们，我是懵圈的，一上课整个人都不好了。我不怕数学中的x、y、z，也无惧物理化学课上的复杂的电路图和酸碱盐，可就是弄不清英语单词中那些字母的排列顺序，一个student记了一个星期才记住。在英语这门学科的学习上，我不是少根筋儿，而是似乎根本没有这根筋儿。我经常跟我的学生讲，你们比你的老师厉害多了。别看老师英语教得不错，老师在初学英语时100分的卷，不及格是正常水平，偶尔考个及格，那一定是超水平发挥了，要想得个七八十分，那概率跟买彩票中大奖差不多。课堂上，很多次回答问题都是老师问东我答西，周围是同学们“放弃吧，你是真的没能力学好英语的。”的同情的目光。搞得老师也很尴尬，看着我无辜的小眼神，又不忍心责备。
下定决心开始跑步是在十六岁。初衷很简单，既不是什么梦想也不是啥情怀，就是为了变好看。宿舍的仪容镜前，腿短微胖大饼脸的我，常常羡慕又嫉妒地看着同寝室的那些漂亮女孩儿，仿若整个世界都是属于她们的，不会分给我们这些平凡的姑娘分毫的灿烂。直到有一天，那个长腿姑娘穿了我最喜欢的牛仔裤，我意识到我必须改变。在此之前，我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学校阅览室和图书室，以致于毕业时别的什么证都没考到，借书证倒是有四五个。书是不可以不看的，那就把早操之前和下晚自习之后的时间利用起来了。起初只是想和好友一起绕操场走几圈，慢慢地觉得不过瘾，就开始了慢跑，一千米，三千米,五千米.......渐渐上瘾，踩不住刹车了。身边也常常有善意劝告的声音“别跑了，你瘦不下来的”，也有诚实的朋友点评“你的鼻梁不挺，肩膀不直，一双腿肚子又太粗，显得头太小了，有点对不起观众啊”。颓废时，我也会感慨，16岁就败下阵来的女孩儿，还有什么未来可言？
所以你放弃了吗？
少年时的那些玩伴已渐渐走远，但他们鲜活的脸庞时时会在记忆中闪现：皎洁的月光，微凉的夜风，欢乐的笑声，还有班主任那听似威严的责备声。在老师的谆谆教导下，我给了自己最后的底线。六年级那个寒假，我定好六点半起床，背《自然科学》和《思想品德》，然后刷数学题。从早上六点半到晚上十点，我第一次如此虔诚地对待学习，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敢懈怠。哪怕春节拜大年我也只是去了大舅家，带回表哥没有做的《实验数学》。我带着最后的砝码，拼进了一模考试，年级前10，我想都没有想过的好成绩，我成了老师眼中真正的黑马，冲出了拥挤人群，杀入重点初中。
感谢我多才多艺、幽默风趣又宽容大度的英语老师，在我心里他如同神一般的存在。他有着神奇的魔力，让我在英语这门学科屡考屡败的情况下，锲而不舍地坚持了下来，甚至任何锻炼口语和听力的机会都不放过，尽管很多次都是洋相百出。但就是在带给同学们那么多欢乐后，我的英语一点一点地进步。我至今都记得，知道我英语中考成绩时，老师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和欣慰的笑容，那可是整个学校的最高水平。可只有我自己知道，单词记不住，我就写在手上、桌子上、寝室的床头，随见随记；很多个夜晚和黎明，我悄悄起床就着路灯微弱的光背英语课文，三年，严寒酷暑、数九寒冬，从未停歇。
如今的我坚持每天跑步，期待保持平坦的小腹和健康的状态。我依旧腿很粗，但没有人再对它做出什么嘲讽的评价，我发现这努力的姿态渐渐让我变成一个可爱的人。可爱到我的学生经常说“Mrs Xu,你有一颗童心。”可爱到我不至于再为那些不值得的人流眼泪。我每天迈着粗腿大步向前走，昂着大饼似的脸，踏实努力地度过每一天。我甚至开始学习写一些文字，不辜负生活中的那些点滴美好。好不好看对于我已经不再重要。我想用沸腾的人生告诉自己，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后天的幸福，自己还会拥有更加美好的人生。
你还想放弃吗？
我第一次说我要考重点中学时，朋友说你这叫幻想，因为梦想可以实现，幻想只是虚像；我第一次上台讲英语时，全班笑得前仰后翻，大概那是他们一生中听到的最接近“外语”的“外语”，似乎只有火星人可以听得懂；我每次跑步，很多人都觉得是吃饱撑的，你不可能变得好看。
那些年，每一个咬着牙坚持的我们，都拥有超乎自己想象的能量，生活的无限可能被放大拉伸，生命的宽度和深度有了新的定义，人生变成我们可以触摸的未来。
那些年，我们所有的天真幻想都值得被坚持。
